七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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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做了训练场上最后离开的人。后天要考科二，教练对我这个只学了十天的学生依旧不放心，看着我多做了几次倒库，在旁指点了一番。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指针到了六点四十。天还泛着白，穹庐一侧日斑，一侧月影。

不知是何时的规定，驾校的车子不能进入城区。我在御营坝下了车，稀里糊涂地随着人流上了就近驶来的公交。挑了一个座位，累得坐下也就不管不顾了，方向正确，不怕到不了家。

霓虹一盏盏地掠过头顶，看见熟悉不熟悉的景象都会一阵惆怅。熟悉在于这座城市的变化节奏之缓慢，陌生在于唯恐对这座生我养我的地方相知甚少。踩离合，挂空档，滑行，刹车，到站。

第一站，候车的人很少。窗外刚好是一个女人，她抬头看我，橘红的朋克发，右脸颊一颗泪痣。Benjamin的画里常有这样的女人，精致而倦怠。她用中指抹了抹妆，我知她把玻璃当镜子，不是看我。

启动，后方跑来一对情侣，手拉手，没赶上。男孩会嫌女孩跑得太慢，男孩会安慰女孩还有下一趟？我和那个女人一致望了望他们，埋下了头。

红灯的时候，发现了早上路过的农行自助营业厅。七点过时，里面坐了一排环卫工人，裹着橙色的制服，互相靠着歇息。如果没有记错，今天是农历二月初六。哈一口气，窗户就白了。绿灯亮后不久，到了第二站。

一个男人背了个大蛇皮口袋上来问路，司机说他坐反方向了。他不懂，再问。乘客甲在旁解释，他依旧不懂，再问。乘客乙让他下去再问，已然缺了耐性。男人悻悻下了车，很茫然地看着车子开走，原地绕了几转，想问问谁却又怯怯的。司机一轰油门，那个人影一下就不见了，这样的人物，似乎总是消失得很快。

第三站，过了桥。河里没水，远处若隐若现的清淤机械。傍晚降了雾，我看远山没了山巅一脉，便知视力又下降许多。上来一个老奶奶，长得很像电视上打广告的老人，我让她坐。她乐呵呵的，一直冲我笑。斜前方另几个老人在谈论老年公寓的事情。我是鼓励老人们一起搬到公寓里住，有人悉心照顾又有伴儿，但说出去总给人花钱摆脱责任之嫌。人活着为儿女是一部分，但到了一定岁数还是应该享受，因而我很反感小孩子由爷爷奶奶来带，似乎一切不好的秉性都由此而生。当然，这只是我的偏见，毕竟我是丢屋里自个儿长大的那一类。

第四站，沿着主干道走。从前写着拆字的地方都变成了未完工的商品房，这座城市的中心似乎永远不会有太多写字楼。她太懒惰，太热衷于散钱而不是挣钱。太眷顾于下班后的那张桌而不是上班时的那张桌。太迷恋于美食与美色。路边多了些与城管较量的小贩，一时间涌了人群上去。沿途新开了多家电玩城，电玩城能很好地象征一个城市的现状。表明洗钱者多，乡镇流入者多，无业者多，教育质量下滑，治安下降。我所怀念的城市因她的整洁、秩序、教育与科技闻名。不知道国际组织再来视察时，还会不会给她联合国宜居城市的帽子。

第五站，美食一条街在左边，我再次发现自己很饿。步行街在右边，一排高挑的美女走了过去，我再次发现自己很胖。

第六站。应该可以下车了，我提了包过天桥。半年时间，这一路多了七座天桥。果然是资金充裕，并且常常呈现过于充裕的态势。国家要求重建的资金必须用完，否则追究相关责任。据闻，一座桥在已经很结实的情况下，不得不再钉上钢板。我一边过桥一边思考是否该多踏几下，这样才对得起纳税者的钱。

绕过清真寺，终于到家。前不久和一朋友从后巷过，经我提醒她才惊讶发现有一座还算巨大的清真寺立在这里。我笑她住了这么多年未曾知晓。她说，谁会想到城中心会有一座寺呢？其实这寺一直在，周围房屋也一直在，能由砖房变了模样都因有所信仰，只是信仰不同。

高兴电梯里没有熟人，最近狼狈，不愿见人。摁了楼号，第七站，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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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站路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