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生命底蕴无私无欲的观照——关于《我的空中楼阁》的深层解读

　　《我的空中楼阁》作为一种审美实体，不仅仅是一个时空框架，透过作者的文本叙述，我们能够清晰地洞悉作者的情感维度和审美追求，以及深刻地感受到作者对某种生存态度的思考深度。“空中楼阁”之所以具有咀嚼不尽的审美蕴意，就是因为它饱蘸着作者自我独特的审美情感，洋溢着作者内在的审美激情，并承载着大量的文化内涵。总之，它周身散发的都是作者独特的主观意念和唯美的文化题旨。文章题为“我的空中楼阁”，具有一语多关之妙：既指建于山上于烟雾弥漫中耸入云天的楼阁，又指作者幻想中超然物外的独立的安静的生活环境，更指于身心疲惫时可供灵魂栖息、安养的精神寓所。
　　禅宗强调个体的直觉体验和瞬间顿悟，因而注重直觉观察、主体感受和内心体验，而忽视客观观察、客体存在和外在生活。在《我的空中楼阁》中，作者摒弃了一切逻辑思维，将艺术场景与现实生活、实际情景刻意拉开距离，留下空白，在一种清虚明静的精神状态中，进行以我观物的直接体认和内心领悟，从而突出空明澄澈的主观情绪，生发出一种追求宇宙人生的禅意寄托。文中，作者向我们提供了一种空间体验的形式，即从狭小中拓宽视界，以体验辽阔，体验无限。“小屋之小，是受了土地的限制。论‘领土’，只有有限的一点。……论‘领空’却又是无限的，足以举目千里，足以俯仰天地，左顾有山外青山，右盼有绿野阡陌。……这个无限大的‘领空’，是我开放性的院子。”在狭小的楼阁中，作者心灵所拥有的，是无限辽阔的自然。这时，小屋不再是有砖有墙的有形存在，它已经匿影藏形，羽化成一座美轮美奂的空中琼楼，已经衍化为作者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撑。换句话说，此时的小屋，已非纯粹客观意义上的自然之景，它已经因虚化和抽象而远远超脱了现实的存在，并打上了厚实而浓重的禅意色彩，演绎为作者心灵的絮语、生活的憧憬，升华为哲理的体悟、精神的隐征。
　　禅宗还特别注意个体独立自由精神的主导作用，强调生命个体一定要超越现实而进入忘我的境界。为此，它特别强调“虚静”，即环境要静，内心要排除杂念，达到“虚空”状态。只有这样，人才能找到自己与自然的和谐对应，以平和的心态欣赏生命原生的底蕴。事实上，《我的空中楼阁》单题目就给人一种万籁倶寂的感觉。在这种景况与氛围中，人自然能够以心如止水的心境，看云卷云舒、日升日落，听山林鸟语、溪涧流水。
　　禅学还告诉我们，人的心性原本是清静自在的，只因陷入了名誉、财富、权力、地位以至种种妄念之泥淖，才污染了清静的本性并招致无限的痛苦。一旦抛弃妄念，内外明彻，以平常之心接受并理解生活，丢失的自我也就回归了。从文中“我替山坡起了个名字，叫幸福的阶梯，山路被我唤做空中走廊！”“虽不养鸟，每天早晨有鸟语盈耳。无须挂画，门外有幅巨画——名叫自然。”等语句来看，作家面对静谧的自然、空寂的宇宙，身心获得了极大的自由，并在对自然、对宇宙的静观默察中，超脱了物质形骸的束缚，领略到了人生的哲真意。文中那“烟雾之中、星点之下、月影之侧的空中楼阁!”与其说是一种清雅幽静的存在，倒不如说是作者在远离嚣闹、远离浮华之后找寻到的一隅可供心灵栖息的寓所——这里没有世俗的倾轧虞诈，没有名利的尘累痛苦，有的只是自由与美的灵光，有的只是同宇宙本体的坦诚对话，只是对生命底蕴无私无欲的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