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铺后应，重章叠现——例析《祝福》中的“三”

　　《祝福》是鲁迅的第二部小说集《彷徨》中的第一篇。鲁迅先生潜心构建，前铺后应，重章叠现，反复渲染，在文中多处运用三次出现相同或相近内容的艺术手法，从而起到刻画人物、烘托气氛的作用；从而深刻地揭示造成祥林嫂一生悲惨遭遇的社会根源，进一步揭露了封建礼教吃人的本质，激发人们反封建的斗争精神。
　　三次祝福描写
　　第一次：描写镇上各家准备“祝福”的情景。
　　第二次：描写鲁四老爷家的“祝福”的情景。
　　第三次：描写祝福景象给“我”的感受。
　　作者集中笔墨写了鲁镇的三次“祝福”。不但表现了祥林嫂悲剧的典型环境，而且也印下了祥林嫂悲惨一生的足迹。富人在祭祀、祈求来年的幸福，而已论落为乞丐的“祥林嫂”却在人们的祝福声中寂然地死去。这一喜一悲间加深了祥林嫂人生遭遇的悲剧性。这一前一后间，形面鲜明的对照，首尾呼应，使小说结构更加完善。
　　三次肖像描写
　　第一次：初到鲁镇。她头扎白头绳，身穿蓝夹袄，月白背心，腰扎乌裙。脸色青蓝，但两颊还是红的。模样端正，手脚都壮大，又只是顺着眼。
　　第二次：再到鲁镇。她头上仍然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脸色青黄，只是两颊已经消失了血色，顺着眼，眼角上带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
　　第三次：“我”回到鲁镇。她已经沦为乞丐了，头发全白，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带着破竹篮、破空碗、破竹竿。
　　三次肖像描写出了祥林嫂悲惨命运的发展过程，第一次写也了她虽贫困，但还有活力，对生活还充满了希望。第二次写出了她已经走投无路，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第三次写出了她对生活已经绝望。三次描写鲜明对照，深刻揭露了封建礼教对劳动妇女的摧残与迫害。
　　三次发问
　　当“我”遇到已沦落为乞丐的祥林嫂时，她对“我”这个读书人提了三个异常难答的问题：<1>“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呢？”<2>“那么，也就有地狱了？”<3>“那么，死掉的一家人，都能见面的？”
　　鲁迅为祥林嫂设计了这三个问题，其用意是特别明显的——反封建反礼教反迷信。透过三次发问，不仅仅反映她们长期受政治压迫和经济剥削而造成的肉体上的痛苦，而且着重描述了她们长期以来在封建制度和封建思想的束缚与毒害下的精神状态，从而从根本上否定了封建礼教和封建思想。
　　三次禁阻
　　祝福时，四婶曾三次禁阻祥林嫂碰祭器<1>“祥林嫂你放着罢！我来摆。”四婶慌忙的说。<2>“祥林嫂，你放着罢！我来拿。”四婶又慌忙的说。<3>“你放着罢，祥林嫂！”四嫂慌忙大声说。
　　第一次祭祀时，四婶禁阻祥林嫂碰祭器，因为祥林嫂她守寡。怕沾上她的晦气。而后祥林嫂捐了门槛，赎了身，但四婶仍不让碰祭器，因为封建礼教受害者的四婶也是封建礼教的卫道士。她的断喝，让祥林嫂对自己彻底绝望了。而且四婶对祥林嫂的态度由开始的“怜悯”到“警告”到“严厉”到“赶出家门”。可见四婶只是把祥林嫂当作一件工具罢了，没有把她当作人来看。
　　（5）三次自叹
　　<1>“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她那不没有神采的眼神来，接着说。
　　<2>“我真傻，真的，”她说。
　　<3>“我真傻，真的，”她开首说。
　　祥林嫂本来是一位勤劳能干、善良的农村妇女，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而遭遇了被逼改嫁，夫丧子亡之后，未曾得到同情与宽慰，却得到嘲笑与挖苦。社会的冷漠无情将她推上了绝路。世态的炎凉无情地将她推上麻木的境地。残酷的礼教无情地将她推向了深渊。始终重复着一句自叹自责的话——我真傻，真的。毛毛死后，也就将她唯一的生存希望也给扑灭了。她最后在祝福声中悲惨地死去，也就成了必然的了。
　　（6）三次责怪
　　当祥林嫂被婆家抓走之后，鲁四老爷说了三次话，只有八个字，第一次说的是：“可恶！然而……”第二次：“可恶！”第三次：“然而……”
　　鲁四老爷本是一个虚伪，冷酷的老监生，是一个浸透了封建礼教毒素的卫道士。他厌恶祥林嫂是个寡妇。他对她没有半点同情心。他鄙弃祥林嫂竟然是逃出来的。
　　透过他简短的言语，可以看出：第一个“可恶”是说大白天在他家门前抢人，有损害鲁家尊严。第二个“可恶”是对劫人以后又来的卫老婆子说的，一则怪她不该给鲁家推荐一个不守封建礼教的人来。二则怪她不该把自己荐来失又合伙劫走。第一个“然而”是说明祥林嫂家抢人也是有道理的，这表明鲁四老爷维护封建礼教的态度，第二个“然而”是说还能找一个像祥林嫂一样勤快能干的人吗？这表明鲁四老爷时刻在考虑自己的利益，他只不过将祥林嫂当作一件能干粗活的机器罢了。
　　透过上述分析，不难感受到作者对祥林嫂命运的关切，不难感受到作者对这个吃人社会的愤激。天灾人祸的打击、封建宗法教条、封建迷信思想等深深地戕害了祥林嫂的肉体和精神，祥林嫂最终被封建礼教所吞噬。鲁迅也正是借此来揭示了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性，辛亥革命并没有根治封建礼教这个社会大毒瘤。
　　因此，前铺后应，重章叠现，有助于人物形象的刻画，有助于小说主题的深化。